这一次,是什么让艾格斯“恐惧”?

胡绳
《北欧人》在国内的反响一般。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可能是大家对《哈姆雷特》的故事太熟悉了,尤其是《王子复仇记》的经典翻译,已经牢牢地印在了一代又一代中国观众的脑海里。
电影导演罗伯特艾格斯的成名与其极度程式化和个人化的创作有关。然而,将《北欧人》重新解读为《哈姆雷特》在许多粉丝看来不过是老调重弹。所以,导演真的失去了原有的气场?这部电影的叙事真的很俗套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无论是摄影、表演、艺术、手法、野心,这部电影都有很多可取之处。《北欧人》我们没有就事论事地照搬和复述哈姆雷特的故事,而是通过解构的方式,展现我们对全球化语境下“时代变迁”的独特思考。
这一次,是什么让Eiges“害怕”了?
其实艾格斯前两部名著的关键词就是“恐惧”。《女巫》有极度饥饿的恐慌,有狂热的氛围,有失去孩子的悲伤,但这不是一部关于怪力乱神的电影。真正可怕的是,面对危机,人类可能会放弃独立思考,失去理性,不再有自由意志,让整个世界走向毁灭。
《灯塔》里的灯塔,是守塔人挥之不去的梦魇,是封存在人们心中的原始欲望。就像难以捉摸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人类就有可能被自己吃掉。两个守塔人之间的斗争和纠缠,表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虽然艾格斯的故事总是发生在过去,但他用“恐惧”表达的担忧和焦虑指向了世界的未来。即使人类已经存在了几百万年,但仍然害怕被误解、被疏远、被孤立,仍然需要寻找某种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确定性。
《北欧人》再次提出了关于这一点的疑问。妮可基德曼扮演的女王不再是传统哈姆雷特故事中被动而可悲的花瓶,而是一个自我意识极强,只有复仇欲望的阴谋家。伊桑霍克扮演的国王通过暴力和胁迫让她成为了王后,但这个被侮辱和被伤害的女人痛恨这种生活,主动要求克拉斯邦的叔叔杀死自己的丈夫,篡夺王位。
这是对《王子复仇记》的彻底颠覆。虽然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人们总是承认哈姆雷特的复仇是正义的,合理的。但这一次,亚历山大斯卡斯加德饰演的王子“我要救你,妈妈”,对于成功逃出牢笼的妈妈来说,只是一场真正的噩梦。
换句话说,整部电影讲的只是恶行带来的痛苦和连环仇恨,没有绝对的对错角色。但是,如果连王子复仇的正义都只是相对的、不确定的,那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
这难道不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世界性难题吗?当不同的民族文化和意识形态交织缠绕,都自信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冲突和毁灭会成为最后的结局吗?Eiges对此的担心是显而易见的。
解释世界的开放性和可能性。
在Eiges的电影里,总有各种或明或暗的符号。《女巫》结尾,女孩飘到了空中,幸福的表情和舒展的动作仿佛象征着她终于挣脱了禁锢。但究竟是真的女巫围着篝火跳舞,还是电影里的一切只是女孩的想象?电影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在《灯塔》中,两个守塔人的床的位置不断变化。雷声和雨声此起彼伏。前一秒还在拥抱的两个人,下一秒就怒不可遏,亲密地跳完舞,就被打死了。一切场面混乱无序,各种悖论同时存在,艾格斯也拒绝给出任何解释。
电影里既没有时间顺序,也没有因果。守塔人看到的美人鱼和章鱼是超自然现象还是守塔人精神崩溃后产生的幻想?灯塔里有什么?所有的问题都留给观众去解释和理解。这是Eiges的电影,这次也不例外。
莎士比亚的戏剧从来不缺乏雄壮壮阔的英雄史诗气质,但《北欧人》把叙事背景搬到了原始荒凉的维京领地,不仅是为了表现所谓的原始哈姆雷特故事,还刻意消除了宏大叙事的特点。
《北欧人》巫师、流浪的先知、披着兽皮的人、复仇之剑,无一例外地混合了神话的成分,增加了影片的魔幻氛围,强调了王子必须去复仇的宿命论。但在王子被安雅泰勒乔伊扮演的女奴救下后,他可以和他爱的人在世界各地游荡,过上平静的生活。然而,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王子毅然做出了自己的人生选择,为复仇而战。
当然,这是一个明确的比喻,无论是——的传说还是命运。导演不认为个人的命运是预先决定的。所以他不想带领观众从全知全能的上帝的角度去评判王子复仇的故事。
王安忆在解读米兰昆德拉的《玩笑》*时指出,“我认为‘不’不如‘怀疑’高级。怀疑是不容易做到的。有一种痛苦在里面,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痛苦。它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处于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状态。”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北欧人》不被部分观众接受的原因。因为王子选择了复仇,对吗?大叔真的比强奸皇后的国王更邪恶吗?作为仇恨的根源,女王是否值得同情?对于这一系列的问题,本片确实无法提供现成的答案和谚语。
传统电影中,人物会遭遇不幸,但他们总能在旅途中战胜挑战,达到更完整的状态。德勒兹认为,这只是一个虚假的“叙事神话”,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由机会主导的世界,一个拒绝一致性和稳定性的“变革时代”。就此而言,《北欧人》绝不是《王子复仇记》的维京版,因为其精神内核远比后者更接近现代。
在雅克德里达看来,哈姆雷特是为正义而生的,但他必须用复仇和惩罚来实现法律正义。他不能选择这个,因为“历史在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他的诞生证明了世界的“原始腐败”。那么,哈姆雷特的出路在哪里?
女奴和王子的孩子,是存在于“王子的复仇”之外的无限可能。——美好的东西永远无法用暴力或惩罚来交换(王子杀了他的叔叔),而应该超越对立和矛盾(王子与王后、叔叔等的恩怨)。).这是艾格斯的电影总是充满多义性的根本原因。只有彻底终结目的论和本体论,才能真正打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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